中科院声学所研究员侯自强（左）与飞象网记者（右）
时间：2009年2月20日
地点：中国科学院声学研究所
访谈嘉宾：中国科学院声学研究所研究员侯自强
访谈背景：
WiMax，这个被英特尔大力扶持的无线传输标准“希望之星”，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收缩，陷入低迷而前景暗淡。2月9日，香港特区政府“宽带无线接入服务(BWA)”原计划拍卖2.3GHz和2.5GHz频段的结果是，GeniusBrand(电讯盈科与和记黄埔合营)、香港移动通讯(CSL)和中国移动香港三家中标运营商共花费15.357亿港元各取所需。但用于建设WiMax的频段却无人问津。这意味着，WiMax全面败出香港。此前，更有阿尔卡特朗讯削减在WiMax上的投资、以色列WiMax设备商奥维通超过1000万美元的订单正在逐渐减少并且裁员11%。诺基亚也退出WiMax手机终端制造。WIMAX在面临诸多不利的情况下，它的路还能走多远？
近日，中国科学院声学研究所研究员侯自强老师就此相关问题接受了飞象网记者的采访。
精彩观点：
※WIMAX没有好频率，它想要好频率，就想进3G，就把自己打扮成蜂窝通信，但一旦成蜂窝通信，它的优势就完全丧失了。
※从技术上讲，走到现在，现在所用的技术，大家用的都差不多了。现在垄断的是蜂窝移动通信，如果当年他们当年不做LTE，那WIMAX的机会就大了。但现在做LTE，进一步挤压了WIMAX。4G的演进有两种，一是现在的移动通信到4G，还有一个WIMAX出了16M，但从技术上讲，16M与LTE是非常接近的。到最后的竞争，不是技术上的竞争，而是政治经济的竞争。
※央视在做网络电视台，这就是媒体的转变，从频道走向了互联网，不仅是单向的，是双向的。这一步迈的很大。而且通过网络媒体，很自然的，会走到移动互联网。以后手机电视不是以手机频道的方式，而是以互联网的形式。
※无线互联网起不来，3G不会有戏。无线互联网大规模的发展，3G才有机会，一个问题是现在我们怎样去推进无线互联网的发展。另外一个问题是运营商对基站扁平化的考虑不足。
访谈实录：
出入移动通信的“围城” WIMAX优势尽失
记者：最近关于WIMAX的有很多坏消息，比如英特尔放弃了对ClearWire公司的投资，诺基亚也停止WIMAX的手机的生产，Wimax也完全败出香港市场，请教一下侯老师，怎么看这些坏消息是一种必然的结果，还是很偶然的因素？怎么看待这个事情？
侯自强：我最近几次Wimax的开会，一直在某种程度上是泼冷水。实际上，Wimax面临着几个问题，最大的问题是频率问题。
两三年前，我就讲所谓的“围城现象”，就是说，我们知道，移动通信最起初是通信，而不是为互联网服务的，现在随着互联网的出现，移动通信一直在调整，从核心网到基站都在在IP化，都在向互联网方向发展。现在的宽带业务，最核心的是业务是移动互联网，但对于今天的移动通信结构，并不是很合适的。一个是IP化，一个是扁平化，所以，现在移动通信在变，而Wimax一开始为上网服务的，是有天然优势的，所以它的出现对移动通信构成很大的威胁。所以，当年移动通信演进的计划，3代，3.5代，然后做4代，所谓4代，会给新的频率，WIMAX的出现打乱了移动通信的进程，它的全IP化和扁平化的网络结构，非常适合移动互联网业务。
在这种情况之下，三年前，蜂窝移动通信做了一个巨大调整，把原来做4G的技术，拉回来做3G，LTE与WIMAX是非常像的，扁平化的网络机构，全IP的接入，下行OFDM都是一样。移动通信业去做LTE，去迎合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这就是“里面的人想出来”。
而WIMAX没有好频率，它想要好频率，就想进3G，就把自己打扮成蜂窝通信，但一旦成蜂窝通信，它的优势就完全丧失了。这就是“外面的人想进去”。而移动通信有了LTE，就不再想用WIMAX，这就是WIMAX悲剧的原因。
WIMAX受制于频率 有先天不足
记者：围城效应，这个比喻很好。我的理解，WIMAX冲击传统的移动通信市场，自身优势的丧失，更不被看好了。
侯自强：是的。WIMAX现在的趋势，频率也没有得到。而其他的，所有的都说我的未来都是LTE，包括高通放弃UMB，中国电信用高通的方案，也要向LTE演进。
实际上，WIMAX目前的应用很多种，有些做无线接入，这个很好，没有问题，世界上有很多小网。其中做的最大的Clearwire。但它的问题在哪呢？Clearwire的频率不行，信号衰减很大，我从来不看好它。因为对于移动通信而言，频率是决定性因素。
Verison买了最好的700m频率，它不用WIMAX，它做LTE，2009年，他要率先开通LTE。AT&T也是买了好频率做LTE。所以我总结，WIMAX失败的原因，一是WIMAX在策略上丧失了自己的优势，二是它始终没有拿到好频率。GSM是900兆，CDMA是1000兆，都是好频率，GSM第二频率是1800M，就差点，需要增补大量的基站。
所以，WIMAX走到今天，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是，WIMAX的出路在哪呢？我认为，一定要保持自己的优势。
记者：最近受触动比较大的，也是我们做这个话题的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WIMAX全面败出香港市场，您认为，WIMAX在香港的失败，是否具有一定的典型性意义？
侯自强：现在的状态，香港不是很大的市场，有很多运营商，WIMAX没有好频率，败出香港也是必然的。我们再看台湾，台湾3G运营商，牌照发了5张，春节前我去台湾，所有做3G都在赔钱，因为它把话音业务从2G移到3G，收同样的钱，只是2G的网络空闲了一点，但为3G付出了很多，没有经济效益。
再就是上网，有两种，一种是笔记本上网，另一种是手机上网，手机上网取决于移动互联网的发展。在台湾，发展的不是特别好，还不如我们。
台湾的上网卡现在已经竞争到150元包月不封顶。很便宜，所以好多人已经把固网都退了，速率好的时候也可以到2M，而且漫游不收钱。这是中华电信的价格。它的竞争对手威宝，也是差不多150-160元，而且交2年半的钱，送你一电脑，很划算。
在这种情形下，台湾又发了6张Wimax的牌照。虽然不是都在一个地区，但二三家在一个点上，还是有的，竞争很大。台湾的目的，作为产业振兴的一个部分，想在WIMAX的制造产业链上能够发达，希望有个运行的基地，所以发了很多牌照，但结果可能不好。还是老问题，WIMAX频率不好。
记者：频谱真是很重要，频谱就是钱。如果有好的频率，就会节省很多投资。
侯自强：那当然。频率因素是非常关键的。
4G基本技术接近 附加技术上做文章
记者：还有一个问题，WIMAX一直是英特尔倡导的“希望之星”，大力推进WIMAX，但最近也放弃了Clearwire的投资，但是最近有报道城，他们并没有丧失对WIMAX的信心，而且，在最近的巴塞罗那全球移动通信大会上，英特尔的执行副总裁马宏生还表示，WIMAX是4G最好的技术。您怎么看待英特尔这种战略上的调整？
侯自强：从商业上来讲，Clearwire肯定不行。投入的钱都白扔了。不调整也要调整，没有多大的选择余地。看到努力也没成功的，肯定不会投入了。
从技术上讲，走到现在，现在所用的技术，大家用的都差不多了。现在垄断的是蜂窝移动通信，如果当年他们当年不做LTE，那WIMAX的机会就大了。但现在做LTE，进一步挤压了WIMAX。4G的演进有两种，一是现在的移动通信到4G，还有一个WIMAX出了16M，但从技术上讲，16M与LTE是非常接近的。到最后的竞争，不是技术上的竞争，而是政治经济的竞争。
在技术上，LTE到4G，基本技术是一样的，增加的是附加技术。比如以前给的是大块的频率，但现在频率没了，需要把小块的频率连起来。还有一个是基站，相邻的基站防止互相干扰的问题。是否能联合使用这些基站，化干扰有有利。所以增加的都是这类的附加技术，基本上是LTE的基本结构，大局已经定了。WIMAX的好技术可以吸收进来，这都是没有问题的。
记者：马宏生说，WIMAX是最好的4G的技术，如果WIMAX进不了4G，那会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侯自强：现在进不进已经没有多大影响了。因为基本技术都是一样的是。最后要看你握有多少专利了。
记者：如果说到专利，那LTE阵营里的专利是不是更有优势？
侯自强：那就看各自的情况了。到最后，专利更多的要互换了。这不是现在要考虑的迫切问题了。我认为WIMAX的活动空间在于专业的垂直市场，不是向公众开放的蜂窝通信。另一个是与广电融合。直接和蜂窝竞争，也就是提些建议。3G发展到现在，运营商采用WIMAX的比较少。
记者：侯老师的这个判断让我想起一件事情，我国的一个终端企业的负责人说，WIMAX在国外市场上采购他们的比较多，但在中国市场上几乎没有。
侯自强：在中国市场上，是因为美国强行要让WIMAX进入3G标准，把中国政府彻底得罪了，所以中国运营商不要想用WIMAX，在3G问题上，美国政府动用政府力量，并且给中国政府施加压力。现在3G牌照下发，竞争格局已经形成，再有其他标准进入，也非常难。下面的竞争也会非常激烈。刚才讲台湾的那种竞争状况，在大陆会比他们还要厉害。
记者：侯老师认为还要有几年？
侯自强：哪有几年？今年就已经开始了。我举个例子，用3G或2G上网，要买中国移动的包月卡，2G封顶100元，5G封顶200元。而台湾是150元不封顶。我们比他们贵。中国电信400块钱包7个月，每月相当于60块钱。1100元，给5M流量，还送上网卡。
所以，上网价格会马上下来，降到心目中的价格，比如100元不封顶，手机上网流量小，可以20元封顶。如果这个价格出来，整个3G移动互联网的局面打开了。
这种情况下，WIMAX再想进入就更难了。
记者：最近我们也在做一项关于宽带的一项调查，发现北京的宽带上网费是最贵的，侯老师，为什么北京的宽带费用降不下来？
侯自强：因为北京有消费需求。卖的价有人买呀。
记者：如果无线上网的市场起来以后会不会对宽带造成影响？
侯自强：像广东，20元300M，北京是20元150M，以前是20元50M，后来因为竞争增加了流量。所以，移动互联网的用户几乎一半在广东，一个是因为资费便宜，另一个是用户群是学生，再就是打工者。因为手机是娱乐的手段，所以广东的打工者有很多都用手机上网。
记者：如果资费下降，在其他地区是否用户会大量增加？
侯自强：当然，因为手机上网比较简单，不像电脑上网那样复杂。手机按一两下就能上了。
专业市场以及与广电合作 或有发展空间
记者：前段时间你说的WIMAX在应急通信和与广电合作方面的应用，最近有什么进展？广电在宽带方面有哪些动作？
侯自强：现在有一些计划都在推行。杭州华树在做。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是，央视在做网络电视台，这就是媒体的转变，从频道走向了互联网，不仅是单向的，是双向的。这一步迈的很大。而且通过网络媒体，很自然的，会走到移动互联网。以后手机电视不是以手机频道的方式，而是以互联网的形式。奥运会的时候，有3000万人通过网络在看奥运会开幕式，在电视如此发达的今天，是不可想象的。再走下去，网络会更好。
而且网络电视是以点播的形式，微视频。现在所有的节目都打碎，一个一个事件的。所以，电视台正把他们库存的节目全部打碎存储，所以，人们想看什么一搜就行，看东西的习惯都会改变。
记者：央视作为媒体，国家喉舌的地位，网络电视台的出现，会不会对视频网站有很大影响？
侯自强：那是肯定的，那就在新的竞争下重新找位置。微视频对手机是绝对合适的，什么时候想看就看。
记者：您刚才说的这种情况是“随时随地看电视”，那对于CMMB，您怎么看的？
侯自强：CMMB是采用频道的模式，这种对手机而言，不是很合适。奥运时可以，过了奥运，已经没有多少人来看了。也面临一种竞争和调整的。
广播模式是有他的优势的，要看用户自己的选择，不管是什么制式的。所以，海量的广播和个性的点播的结合是未来发展的趋势。但广播是有局限性的，因为用户都是零散时间看手机电视，没有点播灵活，如果这些时间看的都是广告，肯定会失落的。
记者：再回到WIMAX上来，有数据统计，WIMAX在全球已有300多个商用案例，侯老师也到各地去了解，究竟WIMAX的应用的真实情况是怎样的？
侯自强：在局部地区用的不少，WIMAX用的最多的是固定的，有些地方宽带不方便，就用WIMAX。数量不少，但量都不大。做的最大的Clearwire。因为它有频率，不用就会收回。我认为是不适宜做。
而且，如果是早两年，LTE不起来的时候，可能空间更大。
无线互联网发展起来 3G才有机会
记者：最近巴塞罗那全球移动通信大会上，也是主要展示的LTE，LTE作为一种长期演进的技术，真正发展还需要多久？
侯自强：LTE是3.9G，对于中国还是有影响的。欧洲从2000年开始做，现在已经七八年了，到2012、2013年演进到LTE是比较自然的过程。我们中国今年刚发牌照，开始建3G，到2012年只有三年的时间了。
记者：3年的时间能赶上吗？会创造奇迹吗？
侯自强：做LTE没有问题，关键是投资没法收回。我们现在3G的投资，中移动8万到10万，中联通8万，中电信10万。GSM网中移动有30个基站，覆盖的比较好。现在这10万基站，只能是覆盖到重点地区。只有3年的时间，还是有些麻烦。
如果要是走LTE，就不能再投了。包括TD依然在演进，往前有增强性演进，在LTE前依然在改。运营商也头疼，刚布好就变，用户也晕。欧洲因为金融危机，他们说不要变的那么快，等2012年以后再变。现在3年，HSPA已经大规模部署了，而我们很紧张。而且，LTE和现在TD在空中接口上变化很大。
现在有些厂商，开始考虑软件定义无线电来发展基站，基站的硬件结构不变，换LTE就换软件，不过这只是基站部分，射频部分还要变。总之，如何平稳过渡，这是个问题。
记者：现在，在其他国家3G市场都是赔钱的，有人寄望中国的3G能够盈利，你认为什么时候能盈利？
侯自强：无线互联网起不来，3G不会有戏。无线互联网大规模的发展，3G才有机会，一个问题是现在我们怎样去推进无线互联网的发展。另外一个问题是运营商对基站扁平化的考虑不足。LTE是扁平化的，但现在的移动通信不是扁平化的。对于运营商而言，谁能更早的转向互联网，谁就能取胜。
记者：谢谢侯老师接受我们的采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