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想要的iPhone制造正在印度生根
北京时间6月30日，据《纽约时报》报道，尽管美国总统特朗普不断呼吁，甚至施压苹果公司回到美国制造iPhone，但是苹果供应商在印度大力投资建厂表明，这可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在印度的一处偏远地区，那里出现了一家新建成的iPhone工厂。它宛如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宇宙飞船”，“降落”到了德瓦纳哈利这个遍布岩石与小米田的偏远地区。这个工厂属于富士康，该公司为苹果组装了全球大部分iPhone。
在这座占地300英亩的厂区内，一座座现代化建筑拔地而起。工厂已经投入运营，但仍在不断扩建，彰显着富士康25亿美元的预估投资规模。
这正是特朗普希望苹果在美国做的事情。而印度这片土地的现状既说明了这种想法的吸引力，也揭示了它可能无法实现的原因。
富士康在印度建造工厂
在印度，苹果加大了在特朗普寻求第二任期之前就已规划好的布局。苹果高度依赖中国的生产体系，正寻求在中国以外实现多元化生产。
根据市场研究机构Counterpoint Research分析师的计算，自富士康两年前开始在印度组装iPhone以来，印度到今年年初时已满足了全球18%的iPhone需求。随着德瓦纳哈利工厂全面投产，富士康在2025年底预计将在印度组装约25%到30%的iPhone。
中国式“苹果城”
这座最新工厂是苹果在印度多个生产工厂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它的主体框架仍在兴建中，在红土上拔地而起。塔吊正在高耸的女工宿舍楼框架上方忙碌作业。目前，已有大约8000名工人在两座厂房内工作。不久之后，这一数字将增至4万人。
该地区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求职者和土地所有者来说，这是一个绝佳机会。在中国支撑苹果“工厂城”(比如郑州)的那种错综复杂的供应链，如今正在印度腹地逐步成形。各类企业正向富士康提供制造iPhone所需的商品与服务，从微小零件到装配线设备，再到工人的招募。
其中一些企业来自印度本土，另一些则来自中国台湾地区、韩国或美国。有的早已在当地扎根，也有的是首次在印度设厂。
班加罗尔的富士康工厂工人中午下班
富士康进驻带来的变化正迅速扩散到拥有800万人口的班加罗尔市。这座城市早在20世纪就因印度最早的航空航天中心而出名，但其制造业基础后来逐渐被呼叫中心取代，然后又被更光鲜的芯片设计和专业服务外包边缘化。回到工厂车间(就像德瓦纳哈利正在做的那样)，正是特朗普希望美国工人要做的事情。
如果想要理解“制造业回归”这件事为何如此有吸引力，只需看看眼前正在发生的变化：富士康工厂周边的工资正在上涨10%到15%。越来越多的企业正悄悄地与富士康及苹果其他承包商达成供货协议。
例如，一家为银行自动取款机生产塑料零件的工厂，曾接待过富士康的团队来参观考察。一家原本制造纺纱设备的铸造厂，则希望能为富士康的新工厂生产所需的金属零部件。
截至发稿，富士康和苹果均未就其印度业务置评。
印度的制造梦
印度为实现这样的突破已努力多年，其首任总理尼赫鲁曾将水电站、钢铁厂和科研机构称为“现代印度的神庙”。2015年，现任总理莫迪提出“印度制造”战略。自2020年以来，莫迪政府已承诺投入260亿美元，用于补贴战略制造目标。
印度推动工业化的最紧迫原因，是创造足够的就业岗位。与美国不同，印度在服务业、制造业等各个领域都缺乏足够的就业机会。目前，印度约有一半的劳动人口仍从事农业。随着人口达到峰值，印度每年需要新增约1000万个工作岗位才能维持就业水平。
与此同时，印度也渴望获得中国在成为“世界工厂”过程中所实现的那种经济实力与技术自主权。
但问题在于，在一部iPhone所需的1000个组件中，印度电子工厂仍需进口芯片、摄像头模组等高价值组件。一些质疑者将印度在iPhone最终组装环节的成功贬称为“拧螺丝工作”，抱怨这些设备在印度本土创造的附加值过低。
不过，印度政府正通过补贴政策，说服苹果等企业提高本地采购比例。目前印度厂商已能提供手机外壳、特种玻璃及涂料等部件。随着苹果两年前在印度开设首批直营店，印度政府要求其到2028年实现30%的产品价值来自印度本土。
Indo-MIM是一家由美国出生的老板掌舵的印度公司，它既为苹果产业链在当地的成形贡献力量，也从中受益。在卡纳塔克邦南部德瓦纳哈利附近的一家工厂里，Indo-MIM的工程师们为全球数百家公司提供金属注射成型服务，所生产的零部件广泛应用于飞机、奢侈品、医疗器械等领域。
Indo-MIM进入了苹果供应链
目前，该公司已开始为富士康工厂生产夹具和支架。Indo-MIM CEO克里希纳·奇武库拉(Krishna Chivukula)表示，如今印度本地拥有了一批足够数量的专业公司，这使得Indo-MIM不再需要自行制造大量生产工具。
“你不可能什么都自己做，”他说，“这让我们能够专注于自己的核心优势。”
丰富的劳动力
奇武库拉表示，当地劳动力为德瓦纳哈利的工厂发展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这里的人非常渴望工作机会，”他说，“而且他们当中还有数以百万计的工程师。”
尽管工程师过剩，但一些企业仍从东亚引进技术人才。调研机构Counterpoint的分析师普拉奇尔·辛格(Prachir Singh)指出，他们用了15年时间才摸索出在中国的成功之道，花了五年时间把这些经验引入到印度。
Centum是一家印度本土代工厂商，就像富士康为苹果代工iPhone一样。Centum生产用于空对空导弹、叉车和生育检测仪的电路板。该公司执行董事尼希尔·马拉瓦拉普(Nikhil Mallavarapu)表示，Centum正在与富士康洽谈定制测试设备的合作事宜。
Centum工人组装电路板
新招聘的工程师和其他专业人员纷纷涌入该地区。许多人从数百英里之外的地方赶来，还有一些人每天得花费数小时通勤才能到达工作岗位。有些人甚至要在凌晨3点30分起床，以便赶上早上8点的班次。
但是，印度人口众多，劳动力充足。在距离这里仅五分钟路程的地方，有一个叫多达加洛哈利(Doddagollahalli)的村庄，它与富士康到来之前的样子并无二致。几乎所有围绕着一片神圣树林聚集而建的房屋都属于从事谷物种植、葡萄种植和蔬菜种植的农户。
一些村民正在把房间出租给富士康的工人。还有更多的人试图出售自己的土地。但斯内哈(Sneha)却在富士康工厂的白班岗位上找到了工作。她拥有数学硕士学位，每天她都能步行回家吃午饭，脖子上挂着富士康的工牌。
正是像斯内哈这样的人，以及成千上万涌入她祖辈土地的新同事，才使得富士康在印度的雄心壮志得以实现。特朗普希望重振那些被遗忘的美国工厂城镇的经济，但那里却没有足够的高素质年轻人才。
乔希·福尔格(Josh Foulger)招募了不少像斯内哈这样积极肯干的印度员工，他是Zetwerk公司电子部门的负责人。该公司是印度的一家代工商，在德瓦纳哈利设有工厂，自认为是一家规模较小的富士康竞争对手。他表示，每年他都会收到当地职业技术学校提供的700份求职申请。这是一个规模优势：他指出，仅卡纳塔克邦的人口规模就相当于越南的一半。
“印度各个邦都非常积极地争取制造业。”福尔格表示。他在印度南部长大，后来在美国得州定居，又搬回印度为富士康建立业务。印度为工程师、管理人员以及基层员工等所有层级人员都提供了工作岗位。
“制造业能以很公平的方式，满足各类人群对好工作的渴望。”他表示。(作者/箫雨)
